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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廿一回 冷心话别白玉霜 冷对横眉傻谷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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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俩专注着大眼瞪小眼儿的俩口子才瞧见屋里多了一人儿。

    彼时俩人各自瞄了她一眼,谁也没多说话,专注的继续互瞪,好半晌,在延珏的火儿就要收不住时,他忿忿的哼了一声,甩手出了屋儿,赌气的说了句。

    “爱吃不吃,饿死拉倒!”

    屋里终于只剩下猴子和谷子,当拾掇完那一地狼藉后,谷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‘讲经’。

    “也别怪七爷生气,有你这样的么?明知道自个儿如今什么情况,还就吃这点儿东西,恁是四断他命硬,也没你这么个喂法儿的啊!”

    “吃不下?吃不下不会硬吃?”

    “吐了?吐了不会再吃?总能留住点儿食儿吧?”

    “我可告诉你,你自己乐意饿着是你的食儿,你要是把我家四断给饿着了,别说我跟你翻脸!”

    谷子一句句的唠叨,恁是小猴儿死死的捂着俩耳朵,也逃不过,避不开,到后来,终于给她墨迹烦了,捂着耳朵,啊啊的唱上了数来宝。

    那模样儿给谷子气的直跺脚,“你啊!就一死猪不怕开水烫!”

    您问了:后来呢?

    后来?

    有个屁后来,这年头,谁怀孕谁大爷,管她讲不讲理,谁能怎么着她?

    就是,到后来,也还是不了了之,只不过,小猴儿也不是油盐不进的人,过了一会儿,当于得水送过来了一碗参鸡汤,小猴儿道是顶着反胃,捏着鼻子,硬生生灌了下去,等见了底儿,谷子才给她一个好脸色。

    她这一笑,猴子才瞧出来,这丫头的脸儿粉嫩的紧啊,远不是前一阵儿那灰一阵儿黑一阵儿的丧气样儿了。

    谷子打了热水给猴子泡上了脚,这才发现,她挑着眼儿打量着她。

    “瞧什么,我脸上有花啊?”

    “嘿,还真是,满脸的春天呐。”猴子大方的点点头,“诶,我说不对劲儿啊,那书生又给你灌嘛*汤了,给你弄介模样儿?咋?改邪归正了?”

    “啥叫改邪归正啊,千卷本来就是老实人啊!”这话说完,谷子就后悔了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小猴儿嬉皮笑脸的逗上了哏儿,“啧啧,还护上短儿了,因为个爷们儿跟小爷儿我都红脸了?”

    彼时,谷子的脸已经红的一塌糊涂,她臊的一跺脚,嗔道:“甭胡说!哪有的事儿!”

    “哈哈。”小猴儿逗的高兴,颇有模样的摇头叹气,“哎,介女大不中留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个死猴子,别酸我!”谷子又羞又气,洗脚的手劲儿都大了几分,猴子瞧她这模样儿快酸了,道也不逗了,只撑着脑袋,脚丫子不老实的搅和着水,问道:“诶,我说,你俩到底怎么又好了?跟我说说。”

    谷子抬头看了看她,半晌忿忿的别过头啐了口唾沫:“呸!死狐狸,再让我看见,我肯定砍他两刀!”

    “嘿,有关阿克敦嘛事儿啊?”

    “怎么跟他没关!没有他在这儿胡搅搅,至于么!”谷子气的拍了下水,忿忿道:“你不知道这臊狐狸多贱,当日千卷轴着在牢里不肯作证,你猜他去跟他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说嘛了?”

    “他居然跟那书呆子说,我为了保他一命,跟他阿克敦——”谷子俩眼儿瞪的倍儿圆,气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放屁别带打嗝儿的,跟阿克敦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那臊狐狸居然说,我跟他——跟他——”

    “配了?”瞧她说的费劲,猴子莫不如自己猜,这一猜,谷子脸红的像西瓜瓤儿。

    “什么配不配的,都要做娘的人了,什么混话都说!”

    谷子臊的脸滚烫,不用再说,猴子也明白了,就是那么回事儿,怪不得,那书呆子打了鸡血似的改了主意要帮延珏他们作证。

    “千卷的性子,怎么受得了这个!他说什么也不可能白白承了他这份情,这才——我说呢,怎么过后瞧见我就是一副又恶心又自责的模样儿,合着他以为我谷子——要不是昨儿扯开话来说,我这冤枉比窦娥还冤!”

    谷子气急:“你都不知道,我听见他跟我学这些事儿的时候,我恨不得抄把菜刀去领侍卫府上砍了那狐狸,扒了他的皮做垫子!”

    小猴儿说:“也怪不着阿克敦什么,他陆千卷一个大老爷们儿耳朵眼灌的是稀屎?听嘛信嘛?”

    “这怎么能怪千卷呢?他这书呆子直来直去的,哪懂得他们纨绔子弟的那些花花嘴儿,弯弯肠子?”

    “他不懂那些,他还不了解你怎么着?”这丫头就是跟他一块去死,都不可能背这名声,你要是这话儿原话来与她石猴子说,她听都不听。

    “要我说,一个半斤,一个八两,介事儿就算他阿克敦花屁眼子嘴,可那陆书生,也不是什么好鸟儿!”小猴儿说到这儿是有点儿生气的,老实说,虽说她不是特别喜欢那书生,可也觉得谷子随了她总是能享享福的,毕竟她这将来说不准怎么回事儿,倒头来这丫头也总是有个好归宿。

    可如今瞧来,却真不是那么回事儿。

    “千卷是老实人,你跟他接触不多,等接触接触就知道了,他的心眼儿加一起都没锁头眼大。”

    “得,我可不想接触,也没地儿接触。”猴子闭着眼睛,心里盘算着,是不是要断了她俩的后路。

    彼时谷子没瞧透猴子的意思,只顺嘴说着:“怎么没地儿接触?那书呆子说了,等过了年,就过府拜谢七爷的提拔之恩,还说了,若是七爷儿有用得着他的地方,义不容辞。”

    “他要求官?”小猴儿忽的睁开眼,皱眉看着谷子。

    谷子点点头:“嗯,你别多想,他没别的意思,他就是说……”说到这儿,谷子的脸不自然的红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说嘛了?”猴子问。

    “他说……如果他此生孤独,草庐茅舍都是天地,可……他不想我今后跟着他吃苦……”谷子说的时候,眼神还闪着感动,可那感动,却看的猴子眉头越蹙越紧,一股火儿窜上来,她‘啪’的跺了下水盆儿里的脚,那水溅了谷子一脸。

    谷子跳了起来,抹着脸上的水,“你这又是干什么啊!”

    “干嘛?”猴子也坐了起来,瞪眼儿喝她:“我说你丫傻让人灌迷汤灌傻了吧!是他呆子还是你呆子啊,介他妈忽悠话你都信?他陆千卷介摆明是心思不纯的!我说你又精又灵的介会儿又他妈给哪个小鬼儿蒙住眼睛了?介点事儿你想不明白?”

    “千卷不是那种人。”谷子倔犟的瞪眼儿辩着,本还想说什么,却见猴子气的直喘,思及她如今的身子,她赶忙上前递给她一杯茶,口气软道:“得了,得了,他是人也成,是鬼也罢,咱们今儿不说他,你别在这儿瞎生气,你气死了无妨,要是给我四断气坏了,你可得赔我!”

    石猴子是真的气坏了。

    她脾气大归大,可这么多年也很少跟谷子生气,说实在的,她现在真想一脚踹死她。

    当然,她不可能真踹死她,可她也知道,瞧这丫如今中毒的模样,怕是说嘛都听不进去的。

    她这人,是不撞南墙决不回头的。

    当然,有她石猴子在,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撞南墙。

    在谷子三哄两哄,又把她的脚从有些凉的水中捞了出来擦干后,一直板着脸的小猴儿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,可那话却跟刚才的一点儿关系没有。

    “诶,《元南山集》是嘛玩意儿?”猴子这一句话,又转移话题的意思,当然,也有一部分是出自她的好奇。

    谷子先是楞了楞,接着赶忙上前去堵她的嘴,一脸惊慌的道:“呦,我说祖宗,你可小点儿声,甭叫人给听了去!”

    猴子斜眼瞄她:“一惊一乍的嘛啊?”

    “我说小爷儿,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上这个?”

    “今儿在白扇那坐了会儿,听见他提了提,好奇罢了,快点,甭墨迹,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接着,谷子便起身去瞧了瞧门窗处,见无人才坐猴子跟前儿,小声儿跟她道来,这有关《元南山集》的一些事儿。

    却说每个朝代有每个朝代的‘不可说’,而打大清朝的老祖宗入关至今,‘不可说’的事儿更多,而众多‘不可说’中,这南山案,绝对是个中翘楚。

    此案原发与十二年前,保酆十二年,秋,一本《元南山集》流传与坊间,撰写者是当时被誉为唐宋之后第一人的大诗人元名士,因其字南山,故书名为《元南山集》,因元南山之名气,此书一经传播,天下仕子多渴求之,然当此书传至当时尚年轻的保酆帝手中时,只寥寥翻阅一次,当他见到书中大量赞扬的南明义士,把满人贬为鞑掳时,他当即勃然大怒,怒骂元名士狂妄不谨,并连夜召集几位重臣,弹劾元名士,并将同其有关有所文人以及家中藏有该书的官员,全部收押待审,不过月余,便因此斩杀了四个为其说话的当朝四品大员,而元名士本人以及大量汉族文人被叛流徙至宁古塔,此后多年,凡与之有关人员,不伦家世级别,一律定罪。

    “这案子犯了皇上的忌讳,当时闹的可是人心惶惶,全京城的人,谁跟他沾边儿都没得好下场,要不我说,你跟我说说也就成了,千万甭出去提这碴儿。”谷子一番说罢,仍心有余悸。

    而猴子听罢却是皱紧了眉头,当然,她是谈不上怕字的,她石家满门所经历的远比这个要严重很多,她更多的只是纳闷儿。

    那纳闷儿中有婧雅跟这案子的关系,更又另外一件事儿,那就是——

    如果只是这些,为嘛延珏会遮遮掩掩的不愿让她知道?

    “诶,我说你想什么呢?”谷子推了推她,猴子并没动静儿,脑子里又把谷子说的整件事儿转了一圈儿,眼睛也滴溜溜的打着转儿。

    好半晌,似是突然被雷劈了一样,忽的坐了起身,扯过谷子道。

    “你说那书写的是前南明史?”

    “什么前明史。”谷子嗔道:“不过是有些篇章扯上了一些罢了,那史书都是皇家修的,区区星星稗史哪称得上前明史。”

    “稗史?稗史……”猴子从她的话里拎出了两个她想要的字,念在嘴里反复琢磨,彼时,她终于明白延珏为嘛会对她遮遮掩掩了。

    而她,更想通了一件一直困扰她的事儿。

    谁说平冤,只能用刀?

    这一天,保酆帝二十四年,元月初二的晚上,小猴儿做了个梦,梦里,阿玛额娘终于不再是枯骨一对,而是摸着她的头,对她欣慰的笑着。

    而彼时,搂着她睡的酣畅的老七,并不知他和她的命运,也即将改写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老话说的好,大年初三,回娘家。

    初三的这一天,暖阳高照,却诡异的飘起了雪花。

    一大早上,睿王府门口便备齐了车马,不比从前亲王时的仪制,如今被受‘冷落’的延珏自是皆以低调为好,是以,除却他和石猴子以及侧福晋婧雅的两个软轿马车,只多备了三个载着奴才和礼品的马车。

    今儿的延珏和小猴儿皆没穿什么郡王服制,不过是一席便服,不比新婚时归宁的那次,如今再临果府,每个人都心知肚明,那并非是一副‘合家欢’的戏码。

    可该做的样子总是要做。

    果府的接迎仪仗远比想象中要大,同他们新婚那次一样,才进了巷口,便可闻鞭炮齐鸣,锣声阵阵,彼时,果新身披一件黑色皮氅站在果家众人最前面,他身后的,依次是果齐司浑与果齐逊,而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位,是小猴儿意料之外的人。

    但瞧那一身雪白貂氅立在雪中依然魁挺,身高远突出众人的男子。

    不是僧格岱钦,又是谁?

    ------题外话------

    是不又忘的差不多了……嘿嘿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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